第599章 徐向北再次来找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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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盯着手中的搪瓷缸,茶水表面漂浮的茶叶随着呼吸轻颤,仿佛也在替他忐忑不安。</p>
不过片刻,周益民就踏着急促的脚步声折返,怀里抱着的东西裹在蓝布帕子里,却掩不住那沁人的肉香。</p>
还未等徐向北开口,几块油亮的腊肉和一只活蹦乱跳的老母鸡就被放在桌上,老母鸡扑棱着翅膀,溅起的鸡毛落在徐向北肩头。</p>
“徐哥,这些东西拿回去给囡囡补补身体!”周益民的声音带着不容拒绝的力道,他伸手按住还在挣扎的鸡,掌心被鸡爪抓出红痕也浑然不觉。</p>
徐向北看着那块块肥瘦相间的腊肉,在物资凭票供应的年月,这些可都是比金子还珍贵的稀罕物。</p>
“益民,不行,太贵重,我不能收!”徐向北慌忙起身,工装裤膝盖处的补丁擦过木桌边缘。</p>
他当然清楚,这些肉若是放在黑市,价格足以抵上他半年的工资,就算有钱,也得托上几层关系才能买到。</p>
可周益民却像掏出普通物件般随意,这让他既感动又惶恐。</p>
周益民突然板起脸,眉头拧成个疙瘩:“徐哥,是不是不把我当朋友!”</p>
他的目光灼灼,在炉火映照下带着几分凌厉,“如果不是去年你帮忙,周家庄也不可能这么顺利就通上电。”</p>
徐向北的喉咙滚动了几下,最终颤抖着伸出手。</p>
老母鸡的体温透过布料传来,腊肉的油香混着柴火味钻进鼻腔,勾起囡囡生病前嚷着要吃肉的模样。</p>
“益民,谢谢你!”他的声音发颤,眼眶泛起温热,一滴泪悄然落在蓝布帕子上,晕开小小的水痕。</p>
徐向北攥着沉甸甸的蓝布包,指节因用力而发白。</p>
堂屋的煤炉吐着暖意,却抵不过他心底翻涌的不安——女儿还发着烧,家中米缸见底,他恨不得立刻蹬车往回赶。“益民,真得走了,再晚赶不上供销社开门.”</p>
话音未落,周益民已一把扯住他后衣领,力道大得让他踉跄半步。</p>
“饭都没吃就想走?当我家是客栈?”周益民板着脸,将人往八仙桌前拽。</p>
桌上早摆开碗筷,粗瓷碗里还冒着热气的红薯稀饭,配着几碟腌菜,在冬日里泛着诱人的光泽。</p>
徐向北被按在条凳上,看着周益民媳妇系着补丁围裙,正将刚烙好的玉米面饼子往竹篾盘里放,柴火灶的香气混着腊肉的咸香,直往鼻子里钻。</p>
“徐哥,你听我说。”</p>
周益民蹲在煤炉边,用铁钳夹起几块红炭添进炉膛,火星子噼里啪啦溅起,“你现在骑车回去,路上风大,到家饭菜早凉了。囡囡等着补身子,你空着肚子咋照顾人?”</p>
他说话时没回头,却精准地将搪瓷缸推到徐向北手边,滚烫的茉莉花茶在杯中晃出涟漪。</p>
徐向北盯着碗里浮着油花的白菜豆腐汤,喉结动了动。</p>
院外突然传来老母鸡的扑棱声,原来是周益民家的芦花鸡挣脱了绳索。</p>
周益民骂骂咧咧追出去,徐向北望着他奔跑时扬起的裤脚——补丁摞补丁的裤腿里,还沾着今早安装热水器时的泥点。</p>
风卷着细雪从门缝钻进来,却在触到煤炉热气的瞬间消散,八仙桌上蒸腾的饭菜香气,早已将归心似箭的焦躁,煨成了绵长的暖意。</p>
八仙桌上蒸腾的热气模糊了窗棂上的冰花,周益民奶奶端着最后一道菜砂锅里咕嘟咕嘟冒着泡的腊肉炖粉条,肥厚的腊肉片在浓稠的汤汁里若隐若现,红薯粉条吸饱了肉香,泛着诱人的油光。</p>
徐向北望着满桌丰盛的菜肴,喉结不自觉地滚动了一下。</p>
“徐哥,快动筷子!”周益民率先夹起一块颤巍巍的腊肉,油脂顺着筷子滴落在粗瓷碗里,“尝尝我奶奶的手艺,这腊肉是过年腌的,特地留了几块。”</p>
说着,又往徐向北碗里添了一大勺白菜炖豆腐,嫩白的豆腐吸满了汤汁,金黄的蛋皮丝点缀其间。</p>
徐向北捧着碗,却有些不知所措。除了主菜,桌上还摆着酸辣土豆丝,红亮的辣椒丝与金黄的土豆条相得益彰。</p>
一碟油汪汪的咸鸭蛋,切开后橙红油亮的蛋黄让人垂涎欲滴,还有刚出锅的玉米面饼子,边缘被烤得微微焦脆,散发着谷物的香甜。</p>
这些在物资匮乏的年代,每一样都是难得的美味。</p>
“吃啊!”</p>
周益民往他碗里塞了个玉米面饼子,自己咬了一大口,腮帮子鼓得老高,“这饼子配着腊肉汤,绝了!”</p>
他的话逗得周益民媳妇抿嘴直笑,顺手又给徐向北添了半碗红薯稀饭,米粒在琥珀色的汤汁里沉沉浮浮。</p>
徐向北终于夹起一筷子粉条,软糯弹牙的口感混合着腊肉的咸香,让他忍不住发出一声满足的叹息。</p>
他已经记不清有多久没吃过这样丰盛的饭菜了,女儿生病后,家里的吃食愈发简陋,此刻舌尖绽放的滋味,竟让他眼眶微微发热。</p>
饭桌上,周益民一边大快朵颐,一边讲着村里的趣事,说到好笑处,自己先笑得前仰后合。</p>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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