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三十八章 悲妄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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那人浑身布满狰狞的伤口，鲜血在雪地上洇开，像是一幅凄艳的泼墨画。冻得青紫的手指深深抠进冻土，仿佛要抓住最后一丝生机。</p>

皲裂的嘴唇微微颤抖，呼出的白气越来越弱：</p>

“...会成功吗？”</p>

雪花落在那双逐渐涣散的瞳孔上，睫毛结满冰晶。</p>

石飞火认出来了。这是突破周天境后的自己，是成为龙虎真人后的自己，是走过千山万水后的自己。</p>

可他还是败了。</p>

败得如此彻底，如此狼狈。</p>

江湖，比想象中的还有可怕与危险。</p>

而他做的是，则是最危险的事情。</p>

稍有不慎，就会失败。</p>

他不怕死，因为死过一次了……不，死过两次了。</p>

他怕的是失败，这条路失败。</p>

“我们……会成功吗？”雪地之中的幻象还在问他。一句一句砸在他的心坎上。</p>

寒风呜咽着穿过枯树林，卷起一蓬蓬雪雾。石飞火缓缓跪在雪地里，伸手触碰“自己”冻僵的脸庞。指尖传来的寒意直刺骨髓，那不是冰雪的冷，而是绝望的温度。</p>

“会……么……”</p>

石飞火看着对方瞳孔中倒映的自己，那是一个穿着西服打着领带的青年。他的肩膀很低，脖子伸的老长。</p>

但是他眼中却还带着少年般的不甘。</p>

“会的！一定会的！”石飞火突然抓住“自己”的衣领说道。</p>

“可是……”雪地里的幻象突然抓住他的手腕，力道大得惊人：“他们都失败了！他们……都失败了！”</p>

“这条路……走不通，根本走不通……”</p>

石飞火如遭雷击，踉踉跄跄。</p>

他心中的路有多么艰难，他比谁都清楚。难走也就罢了，可怕的是，一点都没有希望……</p>

无数英雄豪杰，风流人物，都倒在这条道路了。最多不过是人死政息，世界巨大的反作用力下，他们算成功吗？</p>

与他们相比，石飞火不过是个是个无名的小卒，他配吗？</p>

他配吗！！！</p>

巨大的压力像石飞火袭来，让他几乎喘不过气来。冷酷的严寒，让石飞火微微发颤。他低头看着自己冻得发青的双手，指关节因为寒冷而变得僵硬麻木。</p>

一种从未有过的寒意从骨髓深处渗出，那不是风雪的冷，而是自我怀疑带来的刺骨冰凉。</p>

他不知道，他所面对的是“悲魔”与“妄魔”。</p>

人非草木，孰能无情？</p>

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悲伤，在平常的生活之中，悲伤就埋藏在心底的最深处，越埋越深。只有在无人的时候，一个品味悲伤，才会潸然泪下。</p>

所以“悲魔”是“九殛幻境”之中倒数第二的心魔。至于“怯、疑、惰”三魔，对于已经死过的石飞火来说，根本不存在。</p>

一般人对家人亲友的死去有着深深的悲伤，而石飞火的“悲”源于对道路的悲观，于是“妄魔”出现了。</p>

什么是“妄”，痴心妄想，追求大理想都可以称之为“妄”。越宏大的目标，“妄魔”便越强大。</p>

当“悲”与“妄”相结合，就形成了强大的心魔“悲妄”，对未来的自己产生悲观的看法，对自己也陷入了自我怀疑之中。<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