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56章 一念破局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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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念破局

姜念与贾雨村谈了两刻钟，期间贾雨村不断与他套近乎，却是绝口不提王子腾与王家。</p>

而贾雨村对罗教也所知有限，说定当竭尽心力，搜集重要情报。</p>

一番交谈后，姜念暗叹此人非但相貌英武，且言语不俗，又擅长讨好，难怪当初能先后获得林如海、贾政、王子腾的青眼，成为王子腾的门下。</p>

贾雨村已告辞离开。</p>

姜念独坐书房，眉头紧锁，陷入沉思，手中茶盏已凉，却似浑然不觉。</p>

屋外秋雨淅沥，檐前滴水声声，如珠落玉盘，添几分清冷。</p>

自昨日抵江宁以来，他已先后会晤两江总督陈弼纳、江宁节度使唐吉纳、江宁织造甄应嘉、江宁知府贾雨村等驻在江宁的官员，然诸官所言皆是泛泛之谈，无一人能提供罗教的重要情报。</p>

尤其是甄应嘉，身为江宁织造，天子耳目，司江南情报，竟对盘踞江南的罗教所知寥寥，岂非渎职？</p>

查禁罗教，开局便陷入了僵局！</p>

姜念愈思愈觉棘手，起身踱至门前，负手而立。但见庭院积水成洼，雨点砸落，激起无数细小涟漪，转瞬即逝。恰似他此番查禁罗教，看似线索纷杂，实则皆如泡影，难以捉摸。</p>

雨势渐急，风卷落叶，簌簌作响。</p>

“此番该如何破局呢？”</p>

姜念喃喃自语，不觉将拳头攥得紧紧，指甲掐入掌中，竟也不觉疼痛。</p>

忽然一念生！</p>

姜念暗道：“官路难通，何不试试江湖？”</p>

这般想着，便如拨云见日，登时精神抖擞起来。</p>

当下唤来贺赟。</p>

贺赟急忙趋步而入，垂手侍立。</p>

姜念眼中精光闪烁，如电如炬，沉声道：“有一事吩咐你。”</p>

贺赟忙躬身道：“大人但请吩咐。”</p>

姜念问道：“你可还记得牙行的王典？”</p>

贺赟闻言一怔，暗忖：“大爷怎的忽然提起这江湖中人？难道如今也要找王典买奴仆？”口中却恭谨答道：“自然记得。”</p>

姜念道：“我要你即刻去找王典，向其打探罗教及谭凤池的消息。非常之时，当行非常之事！罗教能在江南盘踞多年，必有其根基。江宁的官员要么真不知情，要么装聋作哑。至于谭凤池，更是个江宁的江湖枭雄。王典身在江湖，行走市井，消息灵通，或能提供紧要线报。”</p>

贺赟听罢，眼中精光一闪：“大人高见！我这就去办。”</p>

姜念又细细嘱咐了几句，贺赟一一应下，转身疾步而去，衣袂带风，转眼便消失在门外。</p>

姜念坐到书案前，取出一张素笺，提笔饱蘸浓墨，写下“王典”二字。笔锋凌厉，力透纸背。又在其旁画了个墨圈，末了重重一点，竟将笔尖折断，墨汁溅在纸上，恰似一朵墨梅绽放。</p>

……</p>

……</p>

贺赟乘着马车，穿过城门，来到玄武湖畔的一所宅院前。</p>

时隔一年多，他又来到了这里，来找王典。</p>

车帘掀起，贺赟撑开黑布伞下车。但见他身着五品龙禁尉冠服，配上他魁梧雄壮的身材，端的是威风凛凛。</p>

看守院门的两个奴仆正靠在门边闲话，乍见贺赟，先是一愣，继而慌忙小跑着迎上前来。</p>

“贺老爷回江宁了？”一个穿灰衣的仆人躬身道。</p>

另一个圆脸仆人更是直接打了个千儿：“小的给贺老爷请安！”</p>

贺赟微微颔首：“你们家老爷是否在家？”</p>

灰衣仆人忙道：“咱们老爷在家呢，贺老爷来得正巧。”</p>

圆脸仆人忙道：“请贺老爷入内稍候，小的这便去禀报。”</p>

贺赟信步而入，但见正院中就花木扶疏、曲径通幽，虽已入秋，仍有一番景致，暗道：“江南宅院与北方都中宅院是有差异的。”</p>

不多时，便见王典趋步而来。与去岁相比，这位牙行东家几乎没什么变化——依然是年过五十，瘦小身材，戴着副圆框眼镜，蓄着两绺八字须，头戴六合一统帽，身穿长袍，脚蹬千层底布鞋。乍一看，像个教书先生。</p>

“贺兄今日可真真是稀客了！”王典作揖笑道，“何时回江宁的？”</p>

王典与都中的嫡长子王茂贞常有书信来往，对姜念这一年多的蜕变有所了解，王茂贞甚至在书信里暗示过，姜念或许是十三王爷的私生子。所以眼下，王典对贺赟格外恭敬。</p>

贺赟还礼：“昨日方到。”略一停顿，“去你书房，有要事相商。”</p>

王典眼中精光一闪，连忙侧身引路：“请！请！”</p>

穿过回廊时，一阵阵鸟鸣声不绝于耳。贺赟抬头，见廊下挂着十数个鸟笼，里头养着各色鹦鹉、画眉等鸟雀，羽毛艳丽，叫声清脆。记得去年来时，这里的鸟雀尚且不到十只，今日却已有十数只了。王典蓄鸟的嗜好未变。</p>

进得书房，窗边也悬着一个鎏金鸟架，上头立着一只眸光灵动、姿态翩翩的红嘴绿鹦鹉。</p>

红嘴绿鹦鹉歪头打量着来客，那表情竟有几分似人。</p>

王典引贺赟上座，唤一个穿绿比甲的丫鬟斟茶。那丫鬟手法娴熟，先将茶盏烫过，再注入琥珀色的茶汤，顿时清香四溢。</p>

“这是新得的武夷岩茶，贺兄尝尝可合口味。”王典笑着说，挥手示意丫鬟退下，又笑道，“犬子茂贞常在信中提及念大爷，说他少年英才，深得圣眷，竟是作为钦差赴山东整顿盐务，既是御前侍卫，还封了爵位。犬子能与念大爷与贺兄结交，实乃家门之幸。”</p>

贺赟听着这番恭维话，却不言语，端起茶盏吹了吹后浅啜一口，但觉茶味醇厚，回甘无穷，赞道：“好茶！”</p>

王典捻着两绺八字须，眼中精光暗藏：“未知贺兄今日有何事吩咐？”</p>